Another

轉載自讀者文摘 2006.8月號
作者：梁碧兒

今年十一月，我將會與相戀十六年的男友結婚。朋友都感到奇怪，是什麼原因讓我們決定註冊結婚呢？這一切，都是因為我的貓。


「耳仔貓」雖然是一頭不請自來的雜種貓，但牠很懂事。牠的叫聲溫柔，步姿優雅，而且從來不會搗蛋。我跟牠訴說心事時，牠會喵喵叫，似在安慰我。聽到牠的叫聲，我的心情就開朗起來，更勝靈單妙藥。原本以為，這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，貓又怎麼可能明白人的話呢？去年，在牠病重的最後一個星期裡，教我不得不相信這是有可能的。


耳仔貓和我們一起生活了七年，回憶裏全都是快樂的時光。後來，牠患了慢性腎衰竭，無藥可救，獸醫說牠最多只可活一、兩個月。牠似乎聽得懂，於是把握與我們相聚的每一秒。自出院回家後，牠比從前更溫柔，時刻「照顧」著我們。當我的男朋友躲在廚房裏抽煙時，耳仔貓不顧煙味難聞，竟會坐在他身旁喵喵叫，像是提醒他要保重身體：不要抽煙吧！每當我坐在電腦前不停工作至深夜時，牠又會坐在我身旁喵喵叫，像是提醒我不要累壞了身體，早點休息。牠不停地叫，走音了仍要叫，直到我把電腦關掉才肯罷休。牠這些舉動，在患病前不曾出現過。


兩個月很快便過去了，耳仔貓奇跡地仍然活潑，起居生活如常。我慶幸牠能繼續生存，因此更珍惜和牠相處的日子。在寒冬裡，我會和牠抱在一起睡覺。有一天，我向牠訴說了一件心事：「我和男朋友拍拖了十五年了，如果他願意安定下來和我結婚的話，我最喜歡的日子是十一月十一日，因為四個『一』字，代表了『一生一世、一心一意』啊！那不是很有意思嗎？」


「喵！」耳仔貓說。


十個月後，耳仔貓第二次入院。牠的情況比上次差得多了，不吃不喝，每天打點滴，整天都昏昏欲睡。醫生說牠唯一有反應的時候，就是見到我來探望牠。我跟耳仔貓說：「請聽醫生和護士姐姐的話，吃一點東西，喝一點水，2自己加油吧！不用擔心，我一定會帶你返家，絕不會把你遺下啊！」


「喵！」耳仔貓說。


男朋友因耳仔貓的病感到非常傷心，更害怕會失去牠，選擇逃避現實。在耳仔貓住院的頭三天裡，他都不肯到醫院去探望，甚至不想聽到耳仔貓的病情進展；到了第四天，他終於鼓起勇氣去到醫院，一見到耳仔貓，便流下眼淚。


第六天，我下班途中接到醫生來電，說耳仔貓的情況不太樂觀。我到醫院看牠，見到牠用盡力氣想站起來。我明白牠的意思：是返家的時候了！我把牠抱回家，安頓在牠最愛的貓窩中。牠軟弱無力，吃力地呼吸，樣子很疲倦，但眼睛仍然亮晶晶，溫柔的目光久久不肯離開我。過了一陣子，牠突然用力扭動身子，是什麼地方不舒服嗎？原來牠聽到大門外傳來腳步聲，男主人放工回家了！耳仔貓興奮地大聲喵喵叫，男朋友聽到，還以為牠的病情好轉，所以返家休養了。


男朋友坐在耳仔貓旁邊，輕撫著牠，跟牠訴說著一起生活七年的點點滴滴。我跟男朋友說要上洗手間，很快便回來。這時，耳仔貓突然把小手伸過來，捉著我的手指，「喵！」是叫我不要走開嗎？當我從洗手間回來時，男朋友告訴我，耳仔貓剛離開了。


「耳仔貓臨走前咬了我一口。」男朋友給我看他掌心上的小紅點。


「耳仔貓咬你？牠從來都不咬人的，而且牠奄奄一息，怎會咬你？」我感到很奇怪。


「我猜牠是要提醒我，做人要有勇氣，不可以軟弱，不可以怕痛，不可以怕辛苦。」他若有所思地說。耳仔貓的離開，竟然能讓眼前這個永遠長不大的男孩深刻反思，牠豈不是很了不起？


「今天是什麼日子？」男朋友問我。


我想了一想，不禁感到驚訝，難道耳仔貓是刻意挑選這個日子嗎？「今天是十一月十一日。」


「這是耳仔貓離去的日子，我永遠都不會忘記。」男朋友說。


「我覺得牠是刻意熬至今天才離開的。」我說。「2什麼？」男朋友問。「因為我曾經告訴牠，我最喜歡的日子是十一月十一日，因為四個『一』字，代表了『一生一世、一心一意』啊！」


男朋友聽到後，沉默了一會。然後說：「我們結婚吧！我想這是耳仔貓最希望見到的。牠咬我一口，就是要我緊記，要我好好照顧妳。」


今年十一月，我們將會結婚。在這個幸福的時刻，耳仔貓這位守護天使定必會在天堂上，滿意地叫一聲：「喵！」


耳仔貓，感激你將幸福帶給我！